什么是“数码禁药”？了解自行车线上赛事中的“作弊”

在上周野途编辑部采访《走近“泉州一哥”林炳雨和他的新骑点车行》的过程中，我们讨论到了线上虚拟赛事中存在通过多种不同方式获得线上赛事中更强“表现”的作弊现象——外媒们称其为“数码禁药”（digital doping）的，又一有违体育精神的现象。

上升到“禁药”这个高度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但这是实实在在的在线上平台里存在的作弊现象。那么，“数码禁药”从何而来呢？

滚筒骑行台

随着近年计算机与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室内骑行台产品从最初通过履带带动两个滚筒的简单机械式，已经在多个不同方向上发展出了各种新技术，无论是对户外环境的硬核模拟，或是通过连接PC和其它智能终端增加趣味性，都较多年前的机械滚筒式有了长足的进步。既能模拟坡度、阻力，还能像网络游戏一样与好友连线联网一起玩，如今的骑行台产品被冠以“智能骑行台”之名。

而线上赛事是在“智能骑行台”的飞速发展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如今我们所熟知的，国际上最通用的Zwift、国内玩家较为熟悉的顽鹿等线上平台，都是一种“虚拟环境”，它们被创造出来的初衷是为了尽可能的模拟现实，与用户产生互动以让用户不再像以前在骑行台上时那么的枯燥。随后在这个“虚拟环境”基础上，又发展出了虚拟赛事。那么，怎么衡量用户在虚拟环境里的“快”或者“慢”呢？

通过连接功率计得到用户的功率输出数值，再除以用户的体重，得出用户的功率体重比，简称功体比；而这个功体比，就是用户在虚拟环境中快或慢的基准——一个人的功体比高，就意味着他在同等体重下拥有更高的功率输出能力，或者是在同样功率输出能力下拥有更轻的体重，而无论是哪种情况，反映在现实里都是：更快。以功体比为基准去衡量用户在虚拟环境中的“快”与“慢”，是符合现实情况的。

通过功体比，一张图了解你自己的水平位置

当然，不是每一个用户都有能力承担动辄近万甚至过万元的功率骑行台/功率计。对于只有老式滚筒骑行台，只有普通速度计的用户，各大在线骑行平台也有各自的一套估算方法，通过收集用户在滚筒骑行台上的实时速度，再经过自己的一套算法来“估算”出用户的功率数值——本质上这是一种让在线骑行平台能尽可能向更多用户开放的折衷方案。不过通过速度来估算功率本身就很不严谨，所以在实际的线上比赛/活动中，使用速度计的用户通常会被歧视、嫌弃或者无视——尤其是当这名用户看上去“特别厉害”时。

回到以功体比为基准去模拟游戏中的快慢问题中来。那么很多问题接踵而至，比如智能骑行台只收集用户的功率数据，而不管或者说管不了用户的体重数据——这导致用户只需要把自己的体重数据填得比实际的低，那么他们在线上平台就会拥有比现实中更高的功体比，从而“表现”出比实际中更快。

线上赛事诞生于疫情之前，在疫情期间由于全球不同程度的居家隔离令，反而得到了蓬勃发展；而任何赛事活动，哪怕没有实际奖励只是“看上去”比别人快，都一定会有人想要作弊。这甚至上升到特定国家用户形象的问题了——国内知名的功率训练达人吴云飞、方桓，都曾结合自身在Zwift平台上因为水平较高被怀疑作弊的经历，在其B站视频里专门对此现象进行过探讨。

IRONMAN世界冠军Lionel Sanders也曾通过自拍视频对这个现象发表过自己看法（英语，无中文字幕，建议英语听力较好的同学观看），不过视频中他的立意点更多在于呼吁大家通过多个功率设备上传功率数据到Zwiftpower网站（www.zwiftpower.com）来达成数据层面的公平、公正、公开——显然Lionel Sanders对智能骑行台和线上赛事的前景既看重又看好。

Lionel Sanders在室内骑行台训练中同时使用了3个功率设备（Wahoo Kickr功率计骑行台+Assioma锁踏功率计+Stages曲柄功率计）并一起传到Zwiftpower

参考方桓在视频中所作的分类，目前所知的“作弊”大概分为以下几种：

1，“摩擦”。这里引用方桓在视频中所作的定义与描述：

“摩擦是指利用实体功率计的信号有1~2秒的延迟的特性，通过在游戏中瞬间提高功率，然后停脚的方式，来使自己在游戏中的表现远过于自己的水平。举个例子，如果游戏中的一段平路，你用300瓦稳定输出去骑，最后匀速可能是41km/h左右；但是如果你用2秒600瓦，2秒0瓦的方式去骑，虽然你骑的时候功率数据波动非常大，但是游戏中的人物速度一直是保持在相对较高的数值的，你会看到速度在41~44间徘徊，即使你控制得非常精确，最后的NP也是300瓦，但是最后同一路段的平均速度肯定比稳定输出的情况下来得快得多。”

不过，相比起上述这种能通过调查数据和图表就能查明的作弊，有些作弊更加隐蔽甚至是无法从服务器端去判断的，有些甚至是无意的，比如：

2，改斜率。斜率（Slope）是功率计固件上的一个数值设定（并非所有功率计都能改），通过修改斜率将会直接影响功率计测算出的你的功率。斜率被允许修改，一开始是厂商给出的帮助用户校准设备的途径——类似于我们在操作电子秤要清零一样。但实际上却有人通过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在游戏中的功率数值比实际更高。这种操作有点类似于修改电子秤的初始数值设置，并且这种操作，除非数值高的离谱，否则是无法从在线游戏平台这个服务器端去判定的。

3，改身体数值。如前文所提到的，绝大多数在线骑行平台是通过功率体重比作为基准，通过换算去模拟用户在游戏中的快/慢的，因此如果一名用户把自己体重设置的比自己实际体重更低，那么他在游戏中的功体比就一定比自己实际的数值来得高。这也就出现了用户拍自己“上秤”（体重计）视频发到Zwift论坛上证明自己清白的行为。

4，设备偏高。目前自行车运动领域是处于功率设备正在普及，厂商都在“野蛮生长”挤入这一块领域的时期，各个功率计厂商都有自己的算法和设备标准，还没有一套严格的行业规范。和改斜率这种主动作弊一样，设备本身的问题同样是无法从服务器端去判定的。这种情况下用户等于是无意的“作弊”，性质上比前面提到的主动作弊要好一点。

迪卡侬的速度计码表

5，速度计玩家。不是每一个用户都有能力承担动辄近万甚至过万元的功率骑行台/功率计的，而大致情况上文中已经提到过就不重复。在实际游戏中，如果用户被判定为使用速度计接入的，那么这名用户会被系统贴上“速度计用户”的标识，很可能会被其他玩家无视、孤立乃至被举报。

综合来看目前已知的多种“作弊”，其中有无意/被动的，有意/主动的，有硬件层面的，有网络技术层面的（网络延迟），也有行业标准/规范层面的，种类繁多甚至有些不能按“作弊”一概而论。

针对上列种种，也衍生出了许多不同的应对举措。野途网带着问题联系上了顽鹿竞技（Onelap）平台。PCG中国总教练杨克晓（Kerwin）代表顽鹿竞技为我们大概介绍了针对这些现象采取的初步措施。

顽鹿竞技平台目前用的是Hunter Allen的PCG教练体系

Hunter Allen和杨克晓（Kerwin）

PCG中国总教练杨克晓（Kerwin）表示，虽然目前顽鹿平台上的比赛以娱乐性的完赛类赛事为主，但维护平台的赛事公平性，保障平台用户和参赛者的比赛体验一直都是平台方面致力的方向。

因此，对于平台上骑行能力较强的车手，会有严格的审核和认证机制，更具体来说是叫做先限制后开放：所有用户初始会有一个预设的功率限制，绝大多数用户的水平是达不到这个预设的功率限制值的，而对于少部分的高水平用户，可以通过申请包括实名认证在内的认证，来解除这一限制。不过，顽鹿平台也会不断对认证系统和比赛规则进行优化，目标是给平台上的参赛者提供公平优质的比赛体验。

而在国际方面，比如Zwift平台上，如果你被系统或管理员判定，或者由玩家举报且实锤了为作弊，系统会给你贴一个“作弊者”独有的标识；而用户也可以通过拍视频拍自己实际上秤的体重数据并发到Zwift论坛上证明自己清白，管理员就会随即手动为你移除“作弊者标识”。

另外，从Zwift平台上发展出了Zwiftpower.com这个专门记录、统计、分析用户功率数据的网站。在线“撸台子”是可以称之为电子竞技，但本质上仍是挥汗如雨的体育运动，一个人改善自己的体能取得进步一定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通过记录和比较用户历史数据，我们也能一窥端倪。

自行车运动乃至所有体育竞技运动里，“作弊”现象就如影随形常伴左右。对于自行车运动，包括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促红细胞生成素（EPO）在内的各种兴奋剂从上世纪以来时至今日仍屡禁不鲜，到了现代还有在车身内隐秘安装电动马达的骚操作；而在另一边，反观电子竞技，尤其是在FPS游戏领域，也一直饱受层出不穷的新型作弊手段的困扰。任何竞技比赛，只要有奖励，哪怕不是实物奖励只有炫耀的资本，都一定会有人去尝试“走捷径”；任何竞技比赛，只要有有意者有心为之，违背体育竞技道德的行为就永远会存在。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应该对这种现象熟视无睹，并不代表我们就不需要去“反作弊”。自行车运动虽说终究是户外运动，可能也是最完美的让人们亲近自然的运动之一；但在疫情肆虐、天气极端、工作繁忙、时间有限等情况下，在室内通过智能骑行台去高效的训练，也已经成为自行车爱好者们最理想的替代方案。因此，智能骑行台的发展是大势所趋，而通过智能骑行台和电子屏幕去在线竞技比赛同样是必将发展壮大的。

功率计、智能骑行台、在线骑行平台的进一步发展，以及如何标准化、规范化、透明化在线骑行赛事活动中的用户数值，打击及堵上各种形式的有意识的“作弊”漏洞，将是新时代自行车运动发展的长期课题。

编辑：刘剑璞